月光中,藏锋独步在林间小径,小脸上带着些迷惘。
今天师父好像有哪里不对劲?
但又说不好哪不对……
胡思乱想中,不觉已到了暖玉楼前,回身望了一眼竹林,藏锋皱了下眉,踟蹰片刻,转身往回行去,年岁不大,却学会了察言观色的藏锋,敏感地发现了师傅今夜的一丝古怪。
步履轻快,不一会藏锋又转回了竹林深处,刚到地方,整个人却一下子彻底傻掉!
“师傅,你怎么了?!”
独孤求败此刻犹如一座雕塑,盘坐在青石上,一动不动,浑身上下散发着幽幽的灰色光焰,好似投身火中!
身影时隐时现,时幻时灭,透着一股空灵,仿佛随时会随风而散……
藏锋小脸煞白,惊出了一身冷汗,慌慌张张扑到了独孤求败身前,“师傅,您怎么了……我是锋儿,您应我一声啊!”
小手攀上师傅的胳膊,却直穿而过,浑似无物,像一团空气。
独孤求败眼皮连颤,吃力地撑开一道眼缝,“锋儿……你……怎么又回来了?”
“我不放心您,您……您这究竟是怎么了!”
嘴角抿起一道弧线,独孤求败淡然一笑,“锋儿,以后的日子你要自行修炼,不可辱没了师门!”
听得这话,藏锋的心仿佛被人用力揪了一下,浓浓的悲意上涌……
心底柔软之处好像被凛冽刀锋一刀一刀地割着,那疼痛似蛇蜿蜒而上!
一双碧色的眼眸噙满了泪花,“不!师傅您不能丢下我!”
“锋儿,为师早知会有今日,苟活这半载,已属侥幸,你不必难过,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情!”
藏锋已泣不成声,眼眶中的泪水模糊了师傅的容貌,他心中很怕师傅会如梦幻泡影一般消逝!
孤苦无依的藏锋,极为珍视这半年以来的师徒之情,独孤求败待他视如己出,藏锋也早已在心里,将师傅当成了自己的亲爷爷!
哭声凄切,让独孤求败也不禁动容,但还是强作冷硬,“不许哭!我独孤求败的徒弟,只可流血,不能流泪!”
震慑于师傅的威严,藏锋止住了哭声,可是年纪幼小的他怎能按捺住心中潮水般的悲恸,依旧啜泣不已。
独孤求败不自然地眨了下眼睛,“好孩子,不要难过,师傅只是去往极乐世界,等你修为强大之后,你我师徒还会再见的!”
“不!师傅骗我!锋儿不要你死!……”
伏在冰冷的石面上,小藏锋双肩不住颤抖,虽触摸不到师傅,他却倔强地想要用自己的双手,留住师傅,留住这难能可贵的亲情!
豆大的泪珠不断从眼角溢出,划过吹弹可破的脸颊,浸透了前襟,连皮肤都能感觉到咸咸的泪水中蕴藏着多少悲痛。
哽咽中,余光里徒然掠过几许光点。
藏锋惊恐地坐直身体,才发现师傅已经闭起了双目,自足开始,点点风化……
“不!不要!师傅!师傅!……”
歇斯底里的呼叫起不了一丝作用,风化未曾停顿半分,很快连膝盖都已化作了虚无!
藏锋像着了魔一样,用手胡乱地挥舞,想要将光点牢牢抓住!
“师傅!我不要你死!我不要你死!……”
半年里的点点滴滴浮现心头,白日里疯癫怪诞的顽童,黑夜间敦敦教导的师傅……
历历在目!
独孤求败之于藏锋来说,是慈祥威严的长辈,是亲密无间的玩伴,更是带给自己曙光的黎明!
疯狂扑抓着漫天光点,脚下一个不小心,狠狠地摔在了地上,一股无力感潮水般袭来,淹没了悲痛欲绝的藏锋!
一双小手紧攥着,陷入了泥土……
嗡——
紧闭的眼帘之前,突兀地由黑暗瞬间变成了一片血红!
藏锋一下睁开了眼睛,竟一时呆在了原地!
原来,胸前的赤红色宝石,无意中跌落了出来,让人惊诧的是宝石竟如鲸吞虹吸一般,不断摄取师傅身躯风化的光点。
藏锋急忙侧身看向师傅,不料宝石也随之调转过来,从中迸发出一道血色光晕,如同流淌的血液,直直投在了独孤求败身上!
月夜竹林之中,上演了诡异的一幕。
横空一道血色匹练,将独孤求败与赤红宝石贯通,那如波浪般的血色光晕,将摄入的光点,尽皆源源不断地注入独孤求败体内,并在其身外凝聚出一道赤红色的结界。
结界刚刚成型,独孤求败身下陡然燃起火焰,同样是血一般的赤红!
呼——
火焰大作,将独孤求败全身包裹于内!
炙人的热浪,迫得藏锋倒退了一步,心中大骇,刚想收回宝石,却从火焰中感应不到毁灭的气息,反而透着浓浓的生机。
透过火光,藏锋观察到独孤求败面色时而赤红如血,时而苍白如纸,不住变幻,但身体却一点点变得凝实起来,不再像之前那样时幻时灭……
藏锋虽不知这诡异的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,也不知赤红宝石有何功用,但只要能救得师傅性命,一切都不重要!
双手捧着宝石,藏锋仔细地端详了一阵,并未发觉有何特异之处,便席地而坐,静静看着师傅……
不知过了多久,竹林里静得只有风拂竹叶的轻响,一天一夜未曾合眼,加上练武的疲累,让藏锋有些困意上涌,眼皮已经开始不听话地打起架来,但还是端着酸麻的双臂,使宝石一直对着师傅的方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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