长街凄冷。
林忌看着老僧那张普通的脸和那双眼睛,忽然想起了自已的生命里曾经遇到或者感受过的那些了不起的人。
无论是师傅,还是父亲。在他们强大时都有着一颗平静的心。
显然此时老僧也是这样的人。
今日有仙山敗在老僧手中,是理所当然的事情,有仙山信奉理所当然,那么便应该长街上死去的那些人们一样平静而从容。
但他做不到这点。
因为他,不甘心。
林忌低着头站在雪街上,血水从身体的洞里不停向外流淌,被严寒冻凝的血块,不时被新的血水冲开,看着很是凄惨。
他一手握着风萧剑,一把捂着胸口,却写不出符来,也没有力气挥剑,如果不是风萧剑支撑着他的身躯,也许他随时可能再次倒下。
他没有看老僧的眼睛,因为只要与老僧的目光相触,便有可能再次受伤,他只能看着老僧的脚,目光卑贱到积雪下的尘埃里。
他浑身鲜血,除了自已的,绝大多数都是先前死在老僧手下的普通沧海人的鲜血,他觉得这些新染的血要比自已的血更加滚烫。
被普通人的鲜血一激,他的血也早已发热,然而令他感到悲哀的是,他的身体是冷的,他的心也是冷的。
即便有再多的不甘心,也被寂灭的寒冷,冰冻的没有任何生气,自然也寻找不到任何力量,只剩下疲惫与无奈。
这是伏魔阵是此时林忌最强大的手段,但此时已经证明,并不能战胜老僧。
他看着老僧的脚,仿佛在老僧的鞋底下看到了密密麻麻的蚂蚁的尸体,这些蚂蚁都是最勇敢也是最无畏的,只是现在都已经死了。
而此时的老僧虽然看似平静,但是心底却早已波澜起伏。
今日在雪街上争先赴死的沧海人,虽然没有改变这场战斗的结局,但一幕幕不可思议的画面,却让他感到有些意外吃惊。
不是不忍,而是不解。
在沧海这座城里,居然同时出现了这么多平静迎接死亡的普通人,这一点出乎了他的意料,或者说超出了他对普通人的评价。
“这里或许真的有些特殊。”
老僧负手看着面前这些老弱妇孺,看着风雪中那一张张没有任何恐惧神情的脸,忽然问道:“像蚂蚁一样的死去,能甘心吗?”
回答他这个问题的是以为费力的举着沧海刀的老妇人。
他拄着拐杖,颤巍巍走到人群之前,说道:“只要死的时候不感到羞愧,就会感到舒服。”
老僧看着老妇人说道:“怎么称呼?”
老妇人说道:“我姓刘,一般晚辈都称呼我为二奶奶。我不过我是沧海人,所以你还是叫我沧海人吧。”
“所以才会有这么多人争着来送死。”
老僧看着中央大街上到处都是的沧海人尸体,若有所思道。
“我们自然不会抛弃世子,抛弃沧海城。”
老妇人神情渐渐变得严肃,说道:“林家为沧海城繁荣鞠躬尽瘁,为沧海城安慰慷慨赴死,同为沧海人,我们也一样。”
寒冷的雨水,顺着衣领钻了进去,带走了温度,带来了病患。不时有士兵摔落城头,同伴们来不及哀悼,然后继续拼命。
侯忠孝砍翻了一名好像是大莽的人。
然后重重地砸了下去,确认那名吗,莽人死透。
城墙上的厮杀声渐渐低了下去,这一波联军的攻势褪去了一些。
他擦掉额头上的汗水,喘着粗气向四周望去,然后看到了几个相熟的同伴,倒在了城墙上。
可是退去并不代表战斗结束,只是几个呼吸之间便再次攻了上来。
一瞬间他被汉人的几把长刀压的单膝跪下,情势极为危险。他在苦苦支撑。
下一刻一道黑影从旁边飞了起来,重重地砸在那几名汉人的身上。
长刀雪亮,在仿佛燃烧一般的城头上划过。
那道黑影摔落在地,胸口中了两刀,鲜血淋漓,眼看着便是不活了。
侯忠孝认出那是自已的近侍。
他悲愤地大喊一声,手里的沧海刀离了头顶,向着对面斩了过去。
在这一刻,他根本不去想头顶的长刀,会把自已切成两半。
他很幸运。
围攻的汉人被他杀死,而他没有死。
他的肩头中了一刀,鲜血像被划破的酒囊里的奶酒一样向外溢着。
最危险的是,他的头盔被敌人的刀打落。
敌人的刀锋,打落头盔之后,还切开了他的发髻。
黑色的发丝披散在肩头,有些凌乱。
他提着沉重的沧海刀,带着满身的伤与怒,重新开始战斗,这名在雪谷中死里逃生才活下来的将领,不知道这场战斗要战斗到何时,但知道要战斗到死亡或者胜利时。
雪街那头传来咳声,大师兄走了出来。
他身上的长袍早已破烂不堪,有的地方染的殷红朵朵,红的似血。
清新鲜艳,都很动人。
林忌站在侯府前,亦是浑身鲜血。他握着风萧剑,血水把剑柄与掌面都凝结在了一起。
老妇人握着拐杖的手微微颤抖,声音骤然激昂。
他看着满街的沧海人的尸体,忽然间老泪纵横,然后又笑了起来,看着老僧大声喝道:“沧海人,准备赴死!”
然后他举起沧海刀便准备砸过去。
普通人和不普通的人都是人,死后都会化土成灰,但在他们活着的时候,毕竟还是有很大的差别,老人家的刀,自然没有办法打倒这个现在世间最强的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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